铅黄色的记忆
讲述了幼时目睹姐姐发生意外的男主在长大后一次宿醉的梦境里与姐姐重逢的故事,看似是救赎与释怀,实则是一场无止境的挣扎。
一:一片漆黑中,似乎有蝉鸣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随着蝉鸣声逐渐的清晰,车铃声,欢笑声混入其中,周遭的世界变得嘈杂起来,睁开眼环顾四周,夏天的公园里,孩子们你追我赶,好生热闹,视线一转,刚刚还在荡秋千的小女孩跳下秋千,抱起一旁的玩具熊,一蹦一跳的跑开,身后,一个矮不了多少的小男孩立马追了上来,奶声奶气的喊着姐姐,刚跑没两步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立马委屈的泪眼汪汪,女孩听到动静回头赶过去,温柔的吹了吹小男孩的手,见弟弟还瘪着嘴,就又捏了捏他的脸,然后站起来笑着伸出手,弟弟抹了把眼泪,一把握住姐姐的手,姐弟二人笑着牵着手跑了出去,再次坠入一片黑暗,在耳鸣般的杂音里,床上的男人猛然睁开了眼,原来……是梦……
二:
窗外,一只海鸥,漂亮的海鸥在打量着房内,杂乱的室内,一个男人满是疲惫的瘫在床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才逃到人间似的。宿醉让他的记忆模糊,而床对面的电脑桌上,待机的电脑闪着荧光,他却没有半点映像。窗帘半拉着,窗户也没有关,风吹着电脑桌上的散乱的笔记,同样脏乱的地板上,放置着空可乐瓶和吃过的外卖盒。书桌安置在卧室门的对侧,上面有着高高的书架,里面堆满了书籍和工艺品,落着灰,好似好久没打开过,还有一只吉他藏在书柜的上面,也是落满灰尘。盖住了原本吉他袋子上写着的琴行的名字。昏暗的卧室,看不太清楚细节,一切都乱糟糟的。
床上的男子胡乱的穿上衣服,开始了烦乱且枯燥的早上,他应该一如往常,在简单的洗漱之后,带着满身的疲惫,开始又一段重复的工作。临了他想起什么似的,走向了书柜,拿起了一副毫不起眼的相框,迟疑的擦去了厚厚的灰,照片上,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和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仿佛是在公园的一角,手牵着手,刚刚玩的正欢的两人被定格下了最快乐的时光。男人出神的定了一会,又把照片摆了回去,不放心似的又往里正了正,便有投身于索然无味的一天。然而,男人却忽略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海鸥,在什么时候会单独出现在繁华的大都市中?更何况,那只海鸥固定在天上,好像它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被无形的钉子固定在帷幕般的天空。
直到青年看到一个男人,他明白了,他正处于旋涡的中心,正在沉没的边缘徘徊。
那个男人,不,应该说是别的什么东西,一如淡漠的行人一般行走,直到青年撞到他的怀里,视角中能够看到蓝色的鳞片反光,长长的须,以及碎花状的斑点,甚至无数复眼中反射的青年自己。他听到嗡嗡的声响,但不知道那是眼前的声音还是脑子中的回响。
回过神来,青年已经仓惶逃离,跑过街道,在人群中,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淡黄的裙子,柔顺的双马尾,姐姐?姐姐!腿先一步的做出了反应,他追了上去。进如了一处如迷宫般的小巷,他开始打量这个诡境;
三:浑浑噩噩间,他似乎又撇到了姐姐的身影。只有一瞬,却那么招摇。他伸出手,却眼见姐姐于指缝溜走。但他才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只知道一定得去找到她,那是他的遗憾,哪怕是虚假的,也是希望。世界的流速好像变快了, 他无法感受到变化,而变化又实实在在虚造了他——无论是长须,增高,毕业还是工作。他变了,但却又没有变化,他永远留在了那天,他几乎淡忘的那天,失去一切的他,灵魂也随之暗淡了。
四:追出街巷,却失去了踪迹,迷茫之时,一扇虚掩的门吸引了他的注意……
鬼使神差的,他推开了那扇门,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
他四处打量,空无一人的图书馆似乎别样的冷,图书馆里满是富有年代感的书本,似乎还有古卷,他不禁被其所吸引,正要伸手时,一声轻咳了打断了他。
“咳……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
从高处的梯子上,走下了一只带着假发的青蛙,他整了整领结,打量着青年。
“我……我走错了”
青年略显局促,世界的混乱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
他向青蛙欠了欠身,随即准备离开。
“你看起来是在找什么人,我这里也许有答案”
青年的背影僵直,片刻迟疑后他推开门,就在这时青蛙的声音又传来
“凭你这么追,是追不到的,她已经走远了”
走远……了,青年失神,鬼使神差的他收回了手,门,再次关上。
五:赤红色的天空,靠近太阳的地方被染成蜡黄,刺眼的光形成锥体,放射在天幕,穿过云层,撕裂了天空,像是一道道伤痕、而正处其中的太阳,流动的液体不知流淌向何方。他的眼睛盯着如此的天空,身处万花筒的深处。
随着列车的晃动,他卷起了一份地图,低垂的头,思绪开始混乱,姐姐在前面跑,前方是巷口,他看到了车,他伸出了手,却还是迟了,他没能抓住,从此,姐姐就不在了。
六:再次抬头,白色的阶梯显现在眼前。高大的纯白色阶梯,他并没有被黄昏染上颜色,刺眼而诡异的白,甚至连影子也没有。重复的阶梯,像是白色的钢琴,好像踏上去会响起美妙的声响。
这阶梯的背后,是流淌的太阳;好像阶梯的尽头是无边的大海;这无垠的容器消解了一切太阳的液体。圣劳伦斯山,尽管比之前更加接近,但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我这时才明白,这是无限的舞台,而圣劳伦斯山不过是布景,他与天空融为一体,作为戏弄他的,幻觉的一部分。
七: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过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记忆中的女子,与眼前所见重叠,唯有头部,我的姐姐,是栗色头发,没有刘海,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笑容,会在开心的时候脸红,难过的时候睫毛会微微颤抖,没有雀斑,稚嫩细滑的皮肤。是我曾经最信赖的人,最喜爱的人,而不是一朵妖艳的花朵。
刺眼的红色,从花蕊到花瓣的末端,无论什么样的曲折与起伏,都不会留下影子,它浑然一体,又完美融合而绝不突兀。妖艳,我能够想到的词语,但却不足以概括我复杂的心态。密集颜色较为浅的雄蕊和挺拔而淡色的雌蕊,随着脚步的前进而摇晃,那是一朵巨大显眼的红色花朵,“太迟了,”她走到我的面前,捧着我的脸,我的鼻子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气味。
话音未落,钢琴曲传来,他猛然抬头,阶梯的尽头有一架钢琴,有什么人在弹奏。
焦灼的,被催促着,青年踏上阶梯,一步一步,向它走近,直到顶峰,花朵招摇着,“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平台开始崩裂,女人所在的位置断裂塌陷,在她坠下的那一刻,青年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顺着手腕看去,悬崖上的,他抓住的,是小时候的姐姐,浅浅的笑着,温柔又悲怆。
青年楚着眉,那一丝一毫的庆幸,转瞬即逝,他一把拉起姐姐,拥入怀中,顺着裙子向上,这一次,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姐姐,仿佛同步生长,从未离开。他把脸埋进了姐姐的头发里,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身下的水镜倒映着天穹,不知何时,天已然黑了,而漆黑的幕布上,挂满了繁星,与水镜,交相辉映着。
【续】
房间里,青年缓缓睁开眼睛,一滴泪水划过,他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人温柔的抱住了他。
直到闹钟响起,分针与秒针交替,他被催促着胡乱的穿好衣服去洗漱,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把青年单薄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疲惫困倦的他又怎会注意到,那不规则的影子绽放的样子,如同野蛮生长的罂粟花一般,招摇又明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