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镜头，我看到一个家的诗意解构

我和妈妈的第一张照片（一）

自打拿起相机以来 我拍的都是显而易见的美好。少女、孩童，他们都代表着这世上比较显性的表现部分。慢慢随着自己人也跟着迈入中年，心情开始转变，我也不自觉地透过拍片往自我解剖地路上走。

从拍摄姐妹、家人、女孩的成长史开始，我发现自己在努力摸索人性中那些隐性部分，碰触潜意识里一些无法掌控的领域，从而摸索到一些新鲜的东西，一直保持那种处子的赤子之心。

父子、母子、兄弟、母女，把一个家诗意地解构开来，再排列组合，很多平时在生活中忽略的东西会浮出水面，叩问心灵。

常有人评价我拍的家庭照片，说看起来没那么纪实，但仔细看看却心里觉得很真，家人之间的关系，描绘得很彻底。

我沉醉于这样缓慢的、迂回的、诗意的家庭记录般的创作。

家庭是观察社会变迁的最佳缩影，几千年来，中国从农业社会即以家庭为基本单元，而凝聚家庭的力量则是子女与父母之间彼此的需要和依恋 ，大到“孝道”，小到生活中的相处。在家庭里，身为一个成员是比自己作为怎么样一个个体更为重要的事。

在这两组照片中，谈到了父与子的关系，谈到了母与女的关系，其实都是一个个家庭的缩影，和一代代人成长的轨迹。

我从没有要求过他们笑，甚至没有要求做表情管理，他们会天然流露出内心。

摄影师拍多了写真照片，自然举起相机会习惯性和对面的人说一句，笑一个，我尽量会努力克制这个“摄影师的本能”。虽然在安排拍摄的时候，从场地到服饰，我都会去努力争取一下。但最后当拿起镜头，我会努力不再去影响我面前的人。给他们最大的宽松去做他们自己，照片才会有灵魂。 

 

一条油菜花快要开完的小路，妈妈和女儿两个人往前走，路很窄，所以她们要专心致志走过去。第一次，我请妈妈走在前面拉着女儿，第二次，我请女儿走在前面拉着妈妈。两遍出来的人物情绪和情态完全不同。一个青春期的女儿和母亲的故事。有些事摄影师无法干预，这是属于这个家庭间的隐秘，但又有着人性的共通。

拍摄两个小男孩兄弟，你会很想要拍出他们天真的憨态。不必去说“笑一个”，你给他们安排一个可以玩的起来的小场地，一面镜子，一条小路，一个窗台，爸爸就像在家一样自然说一句“来找我呀”然后把头缩下去，孩子就笑得花一样灿烂，这是他们父子间、兄弟间的默契。

 

我在拍摄这对小男孩时，他们举着狗尾巴草，在田野间穿行，爸爸穿着西装跟在后面。其实爸爸也不是很想跟，因为他的西装西裤并不方便他走在田里，但一个爸爸就是会去跟着。怕那两个唱着山歌的孩子在泥里滑跤，他穿着紧身的衣服寸步不离。他的身份，在社会里的身份，在家庭里的身份，他对孩子的态度，一下子就都出来了。

 

还有这个家庭，还是这个田野，我挑了一条最难走的路，草有半人高，爸爸妈妈把孩子举起来，他们走得很艰难，孩子们拿着野花唱着歌。我晓得他们接下来的人生计划，可能要换一个城市开始新的打拼，四个人要一直绑定在一起走一段艰难却向上的人生路，所以这个场景是我能够想到的最适合他们的。

 

照片比文字好的一点是，你可以看到、看破，却不说破，拍出来，让别人去说。

不希望在家拍摄

在我拍摄家庭照片的这些故事里，恰巧都不是在他们自己家。其实我也是刻意回避在他们自己家。脱离了“家”这个具象的环境，“家”变成一种因为家人团聚在一起而特有的抽象的氛围和凝聚力。这种抽象的氛围和凝聚力是我要去记录的。

 

我想把这家人拉出来，放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有时候是月子会所、有时是旅行地，有时是短居，看他们的相处，看他们与环境的相处和彼此之间的互动。在陌生的地方，人会长出一种新鲜感的触角，并且会发散出更强烈的每个人不同的个性来应对陌生环境。所以从他们熟悉的环境拉出来，也是一种“破和立”。

我是一个心智比较晚熟的人，过多被封闭在象牙塔里。因为晚熟，所以童心玩性、青少年的叛逆迷茫、成年对浪漫的追求，其实是一起来的。

 

我自幼便没有离开过家，即使长大了也还是和家人保持很紧密的联系，在这样环境中的成长，会让人对家产生一种无意识却很浓的情愫；在“家庭三部曲”的拍摄中，我将自己对子女、对成长、对父辈的理解和情愫，再通过我面前这个家庭，大家一起合作，把“家庭的形象”给做出来，将这些复杂的情感总结在图片中父亲、母亲的形象里。虽然这些情怀在这个快速变动的现代社会里，似乎已经随风而逝，但在我们的记忆里，它还是一个很珍贵、很亲切的东西，始终存在我们内心的角落里。

家庭是一个大家都永远无法回避的话题。就像那些耐人寻味的家庭故事片，它可能不会引起轰动，带来巨大票房，但只要讲好一个情真意切的好故事，从早些年李安的“父亲三部曲”，《喜宴》《推手》《饮食男女》，到后来大家津津乐道的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如父如子》《步履不停》《海街日记》，你可能想一部电影没有拿过票房冠军就不是巨著，可你看看他们在电影排行网站上，从来不会比那些投资数亿的外星人和怪兽落后，在电影评论区，你会看到很多年了，还是经常有更新，有一代代人会在自己成长到某个年龄的时候，突然想到要去静下心来看一看，思考一下自己和家庭的关系，从而更好地向前走。

 

《饮食男女》剧照

家庭的故事，看起来每家每户都不同，但你换个方式去看，又有很大的关联在其中。大部分家庭都会面临子女成长、和子女的冲突，如何处理两代人的关系，也会有离异、单亲这样的情况，会有控制欲很强的家长，也会有叛逆不羁的孩子，然后还会有重病在床的老人，最终一家人还要去处理如何面对家庭成员的离去。无论在哪里，无论是何时，这些话题都是一个家庭的必修课，也是每个人终其一生不愿说出口却不得不面对的一切。

拍摄一个家庭，去看一个家庭的照片，最终我们在感恩和释怀里合上书页，转头去拥抱你的家人，继续生活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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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来源『七七摄影艺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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