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咖啡
夜色人生,甘露咖啡。。。
在这里,夜色是浓稠的,幽暗的冷色调中氤氲着朗姆酒霜糖般的色泽,悠扬地伴着爵士乐流动在每个人唇齿和指尖缠绕的烟雾中交融。
夜幕为这个城市笼罩上一层轻薄的滤光,白天看起来焦炽枯槁的土壤,在此刻犹如烘焙压榨过的咖啡渣,从每一丝纹路和裂痕里挥发出淡薄的奶香和糖渍。七十年代末的浪潮使每寸空气中注入了酒精和旋律,苦涩和甜腻在年轻男女摇晃的杯中水乳交融。
他是个诞生于夜色的孩子,某些时刻会比任何人都感性。似乎从刚学会思考,就开始考虑如何面对死亡后的孤独。白昼相对于他来说更趋于梦幻,晃眼的色调会使他忘记该如何思考,交流,所以会选择在温暖晴朗的时候,让如鹅绒般轻柔的阳光轻抚他的肌肤,沉沉的睡去,他觉得阳光里有一股考松饼的香味和蜂蜜的色泽。
对于夜晚,他却有一种近乎依赖的情愫,像是光滑白皙的女人的手,优雅温柔地挑逗着他,相处的时候享受,离开了又会想念。因此,窈窕的夜色时常出现在他晌午的梦里。
醒来的时候大多是傍晚,暴躁的烈阳每当这个时段会因为某种原因收敛起自己的灼热,转变为极其难以启齿的羞红,传递出一种十分诡异的情感。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在四周弥漫着妖艳的紫红和暧昧的气氛中,他享受着独特的晨间时光。
睁开惺忪的睡眼,感受到前一晚残留在体内的酒精还未完全挥发。整个不到九十平米的租房里就像挤满了炫彩的气泡,使他不得已行动变得缓慢,并且轻微的难以察觉到地心引力。
昨晚他做了一个噩梦,关于沙漠里的一只蚂蚁:一望无际的巨大沙漠被一轮巨大的艳阳烘烤着,金黄的沙粒被晒得焦白,像是失去了营养。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地面上也不敢有一点微风,偶尔可见的两三棵瘦小得可怜的仙人掌也歪七扭八地伏在地面上,变得焦黄干瘪。大地臣服于天上那个耀眼暴君的淫威,空气扭曲成热浪,偶尔将碎石迸裂成沙铄。稍微遥远一点的地方,可以看见一只蚂蚁,在这坦诚的白色大地无处容身,坚硬的棕黑色外壳变得焦脆干裂,皮肤下的水分也迅速蒸发,触须的末尾因为卷曲而化为灰烬,散发出栗子或者其他什么带壳坚果被烧焦的气味。
咖啡泡好了,在表层泛起细微的泡沫,他把一勺冻奶从杯口慢慢滑进这滚烫的意式浓缩里去,发出噗噗的冷暖交融声。他的早餐里必定会有这么一道苦涩,虽然只是饮品,但其他的什么对于这一天的开始好像都是配菜,不管是淋上茄汁的炒蛋还是花椰菜色拉,亦或是那一碟煎得金黄的培根芝士,对于他来说,假如没有了这一杯咖啡来调味,始终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的食粮而已。
这个城市的傍晚十分有特色,街道熙熙攘攘,街边餐馆的生意也是络绎不绝,偶尔会有那家餐吧的萨克斯声伴随着年轻男女的欢笑悠悠缓缓地飘进他的窗口,成为他的咖啡佐料。整个城市都怀着一种不敢放松的心情,酒足饭饱后在某个空白的时间点稍作停顿,在白昼和夜晚的边缘徘徊扭捏,仿佛整个城市,都为即将到来的狂欢做准备。
而他,不急不慢地点起了早餐后的一根香烟,不像刚来到这座城市探头探脑的旅人,也不像怀着刺激与忐忑准备第一次体验夜生活的学生。他是这暮色过后的常客,夜晚的游戏规则像镶入他颠倒的生物钟般植入于他的脑海中,或许这其中有一两条就是他制定的,谁知道呢。总之,他的手里紧紧攒着伏在这灯红酒绿的夜色中的命脉。
当天色全黑之后,人们都开始睁大眼睛,焦急不安了起来。在这种尴尬的氛围里等待得越久,就预示着待会需要宣泄的情绪越多。
接着,沉寂了许久的灯口街,第一家酒吧终于耐不住寂寞,荧光的粉紫色招牌在闪烁了几下之后被点亮了,告诉人们:我准备好了。
人潮静止蠕动了数秒,故作矜持地压抑住狂奔的喜悦,随之便如释重负地涌进这酒精和音乐的安乐乡里去了,其他的店面也不甘示弱地展现出自己绚烂的灯管招牌。一瞬间,所有期待着的人已经完全融入到这宛如嘉年华的气氛之中。城市的灯光把半边天渲染成紫色,仿佛在向天空答谢白日阳光的馈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