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失去人性前的报告

吴吞（舌头）

北方的冬天
众树有根无叶
失去性别的动物
奔驰在失去性别的大街上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
挥着拿着道具的手臂
没谁听见什么
也没谁看见什么

他们就这样
汇在一起

我们一起哭一起笑
一起沉默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生老病死
没有繁殖能力

我们感觉到
此时此刻
坐在马桶上的人
你们是幸福的
躺在床上的人
正在吃喝的的人
正在梦想的人
你们是幸福的

街上的流浪狗
今天没有人追杀你们
没有人对你们说下流话
投掷石块
你们也没有看见
人们互掷汽油瓶
今天
你们是幸福的

电线上的麻雀
兄弟姐妹们也不用
挤在一节节车厢里
被运往某地再被运回家
传送带上的零件们
小鸡小鸭牙膏方便面们
你们是幸福的

你们使预兆成为事物本身
它使你不得不仔细观察
和你同在一个城市的人
正对你干着
你也正在对着他们干的事
所以他们
不停地对你倾诉
对你笑打你骂你
或者你吓死

我们失去性别的兄弟们
正冲过大桥
唱起最后的挽歌
我们都不是那个人
都无法组成/代表
这正在失去性别的城市

那天没有婴儿降生
一个有思想的人听不见这歌声
这歌声粗旷浊朴
回荡胸膛直刺心房
每一个细胞都会随它舞动
越听就越觉得自己渺小
乞丐在高楼大厦间没有一丝失落
弃婴在穿流的汽车中安然自若
哪怕那麻木的眼神
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那天
在一个清晨醒来
梦与记忆离别
刚才有人来找过你
靠在墙角的吉他上有根弦
它绷得太紧就快断了
我看起来是不是
像一个冰箱断电前的抖动
你还会脸红
还会紧张
这是人类早已缺失的情感
它很珍贵
再无法复制
我们的头脑都很健全
相遇无痕
它们自我关闭
自动焚毁
我看见我冲过去
你从沙发里站来
我们一起拷打了电视
电视里的人都笑出了声
他们用一个声音说
你们是天才还是暴徒
看见了吗
电视里的花和街上的花
都开的那么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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