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纸人物】花帽花鞋花瑰样——浙江三门县付凤梅的剪纸艺术

中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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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纸人物】花帽花鞋花瑰样——浙江三门县付凤梅的剪纸艺术

▲ 付凤梅

▍付凤梅 / Fu Feng-Mei

付凤梅（1923—2011年），生于浙江三门县现浦坝港镇三沙洋村一个较富裕的农家，18岁时嫁至花桥镇关头村。夫家是当时的大户人家、书香门第，曾办家塾，多藏书。付凤梅性好独处，热爱文化，向往美好事物。得益于家庭熏陶，略识字，能背诵多种佛经，懂婚丧礼仪等旧礼程序，且养成了爱藏书、好干净、重仪表等行为习惯。因家庭成分富农，少妇时期的付凤梅经历了自身命运的大逆转，至花甲年岁后，方因改革开放新时代到来而得享安乐。

▲《舞凤（对舞式）》系列作品之一 / 付凤梅

付凤梅剪纸经历有两阶段。

第一阶段是新中国建立以前的青年时期。

因乡风盛行花帽花鞋，她从中习得了丰富熟练的剪“花样”和织花带技艺。

第二阶段是改革开放之后的成熟时期。

年过花甲的她重捡剪纸，开始了自出机杼、无任何实用目的的剪纸创作。

▲《舞凤（对舞式）》系列作品之二 / 付凤梅

此后二十几年，她剪出过数以万计的作品。

其剪纸材料全部是从村里捡拾的废纸，多为香烟壳纸。

作品大多手掌大小，工具仅为一把剪刀。剪纸不画草稿，随剪赋形。剪成后成叠包装，自存于箱柜里。

▲《舞凤（对舞式）》系列作品之三 / 付凤梅

付凤梅生前曾告诉家人，其许多剪纸是念进了佛经的。

晚年多次预嘱，死后要将剪纸烧给她。

因此，家人为其治丧时将其自存的绝大部分剪纸焚化。

▲《舞凤（对舞式）》系列作品之四 / 付凤梅

现存世作品是其孙子、孙女二人收藏的数百幅，均为其晚年作品。

其生前赠与村邻作品较多，存世数量待查。

▲《舞凤（对舞式）》系列作品之五 / 付凤梅

付凤梅剪纸题材多样，多为人形、脸谱、花鸟三类意象形态为主。花鸟类除了牡丹鸳鸯等吉祥图式之外，含大量鹿和凤凰。

▲《舞凤（对舞式）》系列作品之六 / 付凤梅

付凤梅剪纸造型概括简约，具有质朴、稚拙等鲜明的传统民间剪纸艺术特点。而作为民间剪纸，其最杰出之处在于郁勃的民俗文化意趣和深邃蕴意以及杰出的意象性。

▍郁勃的民俗文化意趣和深邃蕴意

▲《人形（神·仙·妖）》系列作品之一 / 付凤梅

付凤梅人形和脸谱作品，似神似怪、亦人亦鬼，有着古代图腾似的神秘和瑰奇。

如《人形（神·仙·妖）》系列作品，四幅作品中，人物形态有着相似的躯干、姿势，脑袋左右都有宋代官帽帽翅似的两根杠杠，差异集中在头部、两手和两脚的细纹变化上。这是付凤梅剪人物形态的一种方式特征和表现手法。

头戴的帽子或如戏曲里装饰繁复的官帽，或如皇冠。

▲《人形（神·仙·妖）》系列作品之二 / 付凤梅

花草形象是人形作品中细纹的主要元素，帽翅上皆有花草生长，两手皆作花草藤蔓形，两脚似花蕾。这种“设计”使人联想到它们是草木变化的精怪之属。

着眼于它们的区别，四者又显然是不同的角色。

或头上的花朵在欢乐开放，两脚有如飘带，似乎会腾飞的某种角色；或眼睛大而圆、嘴巴笑咧着、两手化作了蝶翅一样的两丛东西，使人猜想是个爱美的蝴蝶仙子；或长目竖立，脸颊狭长，又有明显的鬼怪气息。

▲《人形（神·仙·妖）》系列作品之三 / 付凤梅

神韵上四者又有共同点，如嘴巴都明显带有笑意，两手动作都带有表演的意味。再加上那些花花草草，这些“人”包括其中似鬼怪带有恐怖色彩的，都染上了几分喜气。

似乎是小朋友装扮起来在玩耍，或说是舞台上的“演戏”。逐一把一切笼罩于“戏”一般的“喜乐”氛围里，这一点也是付凤梅剪纸民俗文化特质的体现。

▲《人形（神·仙·妖）》系列作品之四 / 付凤梅

人形肢体幻作花草藤蔓，是付凤梅剪纸的独创。

传统民间吉祥图纹里有龙与蔓草的融合、蝙蝠和草藤的融合等。

付凤梅的创造显然与这种传统有着承接关系。

▲《脸谱（神·仙·妖）》系列作品之一 / 付凤梅

脸谱形象与人形作品一样，也是人、动物的特征和花草树叶的形象融合为一体，形成了亦人亦怪、亦神亦鬼的独特图像，充满了怪异、神秘而又不失祥和喜乐的艺术色彩。

▲《脸谱（神·仙·妖）》系列作品之二 / 付凤梅

付凤梅已经辞世，这些作品的主观赋意我们已无从知悉。但根据相关情况，可以作一个大致推断：三门湾里多山，民间信仰中神祗极多。

除了最常见的城隍老爷和各种“当境老爷”、土地老爷之外，还有专司山林的山王老爷、专司牲畜的“五圣老爷”、专司水的“泗洲佛”等等，还有山怪魍魉、五通神等种种精怪传说。

▲《脸谱（神·仙·妖）》系列作品之三 / 付凤梅

民间旧俗里，祭神和祈禳活动也很盛。

而付凤梅终生居住乡村，据所知，她爱好读书，能背诵多种佛经，并曾自述在剪纸作品里“念进了经”，晚年预嘱死后要将剪纸烧给她。

据这些推断，人形和脸谱作品表现的就是她心目中的种种神灵、精怪。它们身上布满藤蔓花草，是因为它们与大自然有着密切的亲缘关系。作者在作品中注入了自己关于神灵精怪的想象和审美意趣，也注入了虔诚的祈祷和礼敬。

▲《脸谱（神·仙·妖）》系列作品之四 / 付凤梅

▲《脸谱（神·自然草本）》/ 付凤梅

正因有一生的民俗文化浸染和年轻时就掌握的纯熟剪纸技艺，晚年付凤梅让自己的剪纸获得了深厚的民俗文化底蕴。

通过小小纸片，转换成活灵活现的民俗符号，竟拥有一种烛照人文历史的力量。

▲《蝶神（蝶·花·人形）》/ 付凤梅

▍杰出的意象性

所谓“意象”就是艺术家将自己的主观情志，包含情感、思想、意志等，与表现客体高度融合，从而创造出来的一种充满主观色彩的“象”。

意象不以与客观物象的高度相似为标准，追求的是艺术迁想妙得的神似和感染力。

越是能称为艺术的作品就越是充满了意象化的创造。

▲《蝶神（花·神）》/ 付凤梅

苏东坡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齐白石说画画要“在似与不似之间”，说的都是这个意思。

▲《春（花·鸟）》/ 付凤梅

付凤梅剪纸作品，都充满了强烈的意象性。

其意象化手法往往超越了将不同物象组合在同一个作品里的简单方式，而达到了化合的境界，达到相融相并、意蕴共生之意。

如人形作品里的人物上肢，分明是藤蔓、蝶翅之属，却不破上肢之态。两类物象化合为一，简约鲜明，内涵丰富。

▲《自然（花·鸟兽）》/ 付凤梅

正是因为意象化，使得那些“人”的神情模样特别“耐看”，激发观赏者联想起天堂地狱、佛道宗教及种种民间文化，引发我们有关人生命运、天道物理等等的诘问和思索。而作品的人文品质也于此得以发挥。

▲ 《为亡婴祈福》/ 付凤梅

付凤梅的意象化常常臻于一种“幻化”至境。

如作品《吉祥图（鸳鸯·牡丹·钱）》，乍看之下，是一棵硕大、繁荣开放的牡丹花。细看，又是栖宿于花间、羽毛花朵一般美丽的一对鸳鸯。再看看鸳鸯头部，又觉是冠羽花枝招展的一对什么神鸟，冠羽的交触处，正好合成一枚外圆内方的铜钱。显然，作品蕴含了恩爱和谐、美好、富裕之意，是吉祥美好的祝福图像。

▲《吉祥图（鸳鸯·牡丹·钱）》/ 付凤梅

如作品《吉祥图（鸳鸯·蝶·羊）》，粗略一看是一只蝴蝶。细看又是一对亲密相向的美禽。再细看，发现鸟喙下的两个洞洞是一对眼睛，图案正中是一张狭长羊脸。羊的鼻孔在正视下成了两条细线，双耳平展，头顶上原来的蝴蝶触须变成了一对生动弯曲的羊角，羊嘴下面还有一大把下垂的羊胡子。我们知道，鸳鸯、蝴蝶、羊都是民间常见的喜庆吉祥象征物，因此这个作品也是融合了多重美意的吉祥图像。

▲《吉祥图（鸳鸯·蝶·羊）》/ 付凤梅

如作品《脸谱（鸳鸯·蝶·羊）》，看五官，是地角方圆的一张神脸。而从上方的两棵花进入欣赏，又觉得是两丛肥嫩茁壮的花。转移关注点又发现，神人奇特的凹岔额头，其实是一对蹲窝的白鸽，鸽翅舒张至神人两颊外面，表现出迎接或拥抱的温馨姿势。令人不禁猜想，神脸就是大自然的保护神，佑护着鸟的安乐、花的欢放。该神是宽厚的，所以下巴宽阔；是友善的，所以神情喜乐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