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课内容回顾 |涌现，Dieter Rams的设计十诫在说什么？

少，却更好。VS 少即是多 

提出这个观点的人，叫迪特·拉姆斯，德国工业设计之父，被苹果首席设计师乔纳森·艾维视作偶像。他的“设计十诫”被无数的设计师视为设计的至高准则。迪特·拉姆斯和团队数十年间在工业设计的诸多类目下都创造了数百款经典作品，让博朗公司在工业设计领域拥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深泽直人也说，拉姆斯是第一位工业设计师，也是最后一位工业设计师。

关于迪特·拉姆斯的内容很多，尤其是纪录片《Rams》和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引进的《迪特拉姆斯设计箴言+作品全集》，是我们可以接触到的最权威完整的大师风采及事迹作品展示。

大师的作品解析已经很多，我今天想重新找一个角度，来聊聊我理解中的拉姆斯以及他的设计十诫。

我的角度，是和我的《设计思维三十六计》同源的生命曲线，我觉得我们不能只是把大师当做静止的，生而知之的，不容置疑的偶像，而是要经由他的成长和作品，来逐一深刻理解为什么他说出了这么十条发人深省，又能让设计师们深深共情的箴言。以及这些睿智的话语究竟是怎么被归纳总结提炼出来的。

我们先来复习一下《设计思维三十六计》对生命曲线的六个阶段的划分：

酝酿准备期，设计师如何突破自我，确定方向

假设验证期，理解“设计以人为本”“商业以事实为本”的理念

飞轮成长期，以设计者的身份加入创新飞轮，共创增长

巅峰攻防期，成熟企业的设计管理

转型开拓期，设计如何助力第二曲线

退出止损期，设计思维的哲学

接下来为我们就沿着拉姆斯的职业历程，来逐一回顾他的成长，并且结合曲线和十诫来看看对我们设计从业者都有哪些启发。

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先大概了解一下迪特·拉姆斯所处的时代

工业革命，完成了机器对手工匠人的替代。这个时候产生了很多“实用和美的对立”的讨论。

初期的工业制品，就是对手工品的粗劣模仿，但它们也确实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提升了人们生活的水平。

关于工业制品究竟要走向何方，发生了几次转变，

1837年，英国皇家艺术学院成立，致力于提高英国工业产品的竞争力。皇艺的思路是，向人们灌输艺术作品的伟大价值，从而实现产品竞争力。但这场以艺术家牵头的企图拯救英国外贸的工业革命失败了，因为艺术家们不了解市场需求，也不了解工业生产。他们从根本上无法认同批量生产，谋求剩余价值的工业时代价值观。

1851 年第一届世界博览会在著名的水晶宫举办，这场盛大的活动惹恼了两位重要的工艺美术运动引领者：约翰拉斯金（John Ruskin）及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

约翰拉斯金是工艺美术运动的精神领袖与理论指导者。他首先提出“设计”应该成为一个独立学科。1851 年的水晶宫世博会，让在现场参与的拉斯金感觉极度失望，他认为水晶宫只是一个巨大的温室，其中展出的产品装饰过度、功能与形式完全脱节。这个博览会触发了拉斯金形成一套新的设计理论体系的决心，拉斯金认为设计虽然与艺术相关，但设计自身的特性是美术无法取代的，这个特性就是设计的社会服务功能，他认为设计应该为大众服务，并非只为社会精英群体服务。提倡从自然形式中发展装饰，强调设计中的功能主义，寻求功能与形式的统一。

1851 年伦敦博览会时候 17 岁的莫里斯也参加了，和拉斯金一样他也感觉展品十分的粗劣，甚至错误。看完展览后他就立志学习设计，入读了英国牛津大学建筑系，他深受拉斯金的理论影响，致力于创作“诚挚”的设计。他否定大工业化与批量机械生产。莫里斯的成名作是亲自动手设计的自己的婚房，房子、家具、壁画、地毯、生活用具都是自己跟兄弟菲利普·韦伯（Philip Webb）一起手工制作，这就是著名的“红屋”（Red House），这个房子的建筑家具风格后来就成为了“工艺美术运动”的基本风格。红屋突破了当时大家对建筑的固有想象，表面装饰极少，有精简过的哥特建筑特征，全部外墙都使用红砖，自然质朴，而且功能性良好，跟当时流行的维多利亚风格建筑形成强烈对比。莫里斯在 1861 年成立一间综合设计公司，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报价收费了，“综合设计”有别于当时的建筑设计事务所，因为业务范围更加丰富及完整，不局限于建筑，设计范围包括：建筑、家具、首饰、书籍、墙纸、纺织品等。 成为世界上第一所真正意义的综合设计公司。莫里斯为设计师如何用设计结合商业做出了良好示范，是当之无愧的“现代设计祖师爷”。

1919年4月，包豪斯正式建立，它有三方面重大的意义。

其一：奠定了三大教学体系，为设计教育提供了一个有效的范本。

其二：强调设计的社会责任感，设计的动机与目的应该都是为大众服务。

其三：明确了设计的定义，强调设计的科学性，与及将其与艺术区分，将设计的目的转移到“解决问题”上。

包豪斯从1919年只1933年，表面上只存在了14年，但对设计与及对世界的影响持续至今，我们每一位设计师可以说都是它的徒子徒孙。它有三个基本原则

1、形式追随功能

2、忠实于原材料

3、少即是多

少即是多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设计师，最本质的意思是要求去除一切多余的修饰，““将装饰、象征主义和姿态抹掉，留下的便是纯粹的骨架：质地、颜色、重量、比例和轮廓。”是包豪斯提倡为大众设计这种观念的体现。包豪斯被纳粹强行关闭后，大批的师生为了逃避迫害，都逃忙到美国，将现代主义设计发展成后来的国际主义，首任校长格罗庇乌斯在哈佛成立了哈佛设计学院，培养了贝律铭等大师，第三任校长米斯凡德罗建立了芝加哥设计学院，而德国剩余的包豪斯学员在1953年至1969年在德国建立了乌尔姆学院，延续了包豪斯的精神。

而乌尔姆学院，就和我们的主人公Dieter Rams有着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了。

前情大致梳理一下，我们正式开始进入Dieter Rams的设计生涯。

酝酿准备期，设计师如何突破自我，确定方向

迪特·拉姆斯出生在1932年的德国。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在祖父家的木工工作室不仅躲过了狂热的年代，还能跟着祖父这位木匠大师钻研了各种木工技艺。

据拉姆斯回忆：

“祖父没有机器，也不喜欢机器。而且，因为学徒们做事总是做得不够好，所以他更喜欢一个人工作。时不时会做些小家具。他先仔细从木材商那里挑选一些木材，然后把它们手工打磨成形。通过这种方式制作的简实用的物品会以一种完全自然的方式呈现。这些小家具的设计也反映了他工作方式的经济性，要用手工就可以制作完成。

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但我接受了这种设计理念，直至今天我都注重设计的朴素和简单。”

好的设计是实用的。

人们购买产品是为了使用它，因此它必须具有一定的功能，包括主要功能和附加功能。设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优化产品 的功能实用性。

假设验证期，理解“设计以人为本”“商业以事实为本”的理念

1947年开始，少年的拉姆斯在威斯巴登工艺学校学习，那里就像是一个迷你包豪斯。当时该学校刚刚重新开放。学的专业是室内设计。 2个学期后，他中断了学业并在一家木匠作坊当了3年学徒。但这家作坊已经初具工业规模，因此想学习手工技能的他就必须另谋去处。 当我重回学校时学校已经改名为威斯巴登，而且有着和乌尔姆类似的设计研究氛围。那时，拉姆斯开始逐渐专注于建筑设计。最终，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成为一名室内设计师。1953年的经济衰退令建筑设计停滞不前。所以拉姆斯找到了一份景观设计师的临时工作，但很快就跳槽了。他还是想成为一名建筑师，而不是一名室内设计师。拉姆斯经常怀念在阿佩尔事务所的那两年。我能够按照自己的方式工作，也能够增加对大型建筑的了解。这段工作经历使我能够从容应对之后在工业设计中所遇到的问题。拉姆斯说他始终记得建筑师埃贡·艾尔曼是如何以1:1 的方式建造美国驻法兰克福领事馆的各个部分，并用于研究和解决所有细节的， 那座美国领事馆的建设过程给了拉姆斯很大的启发。

这段不断转学，求学，跳槽，改行的岁月，像极了求学的我们，而这个不断在求证自己假设的拉姆斯，这这个阶段也产生了重要的洞察：

好的设计是创新的。

好的设计不会复制现有的产品形式，也不会刻意为了创新而创新。相反，“好的设计是创新的”，即它只在明显改进产 品功能时才进行创新。设计创新的潜力是无穷的，而技术进步更是在不断地为设计师们的创新方案提供新的机遇。

飞轮成长期，以设计者的身份加入创新飞轮，共创增长

设计部门应该如何融入、在哪里融入公司组织？这个问题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次要的，但它实际上是设计师开展工作时最重要的先决条件之一。

接下来的拉姆斯，进入了他命中注定的博朗，据他自己的描述加入博朗更像是加入一个由几个志趣相投的年轻人组织的团队。他在博朗工作超过40年，直到1998年退休。初期，博朗和乌尔姆学院有着十分密切的业务合作，刚开始乌尔姆设计团队很自然地了主导地位。随着拉姆斯带领的设计团队与乌尔姆师生们的深入接触，逐步建立了信任，并且按拉姆斯谦虚的说法，因为内部工作的先天优势最终设计工作逐渐完全由他的团队来负责。拉姆斯也很重视与技术人员的关系，他会用杜松子酒来与一些更难相处的技术人员建立良好的工作关系。他向技术人员明确表示设计师并不想剥夺他们的工作，而支持他们是非常必要的。尽管拉姆斯懂得相关技术并有建筑教育背景，但仍然有很多东西要向工程师们学习。当产品出现紧急问题时，技术人员可以更容易找到拉姆斯。他很喜欢和技术人员一起研究绘图板上的草图，拉姆斯说我们能比任何外部设计更快、更好地找到解决方法。

团队合作依赖于人们共识。只有当你能够真正理解他人的工作、尊重他们的成就，并不断地重审视他们的利益时，才能够实现这一目标。

我与许多技术人员的密切关系就发展起来的，有些人还成了我好朋友。我认为，即使在今天，博朗仍然在从这种良好的员工关系中受益。没有这种良好的关系氛围，你甚至无法做出像样的设计。

好的设计是使产品易于被理解。

好的设计使产品的结构清晰易懂。在某种程度上，好的设计还有助于让产品“说话”。在理想情况下，产品应该是不言自明的，让用户免遭因阅读难以理解的说明书而产生沮丧和乏味感。

巅峰攻防期，成熟企业的设计哲学

用法是所有设计的起点，通过设计师秩序化，精致化的处理，把复杂藏到简洁的几何之后。工业标准件经过精巧的组合,装在铝合金和新型塑料的外壳中；

1956年拉姆斯和乌尔姆造型学院的产品设计系主任汉斯·古戈洛特共同设计了一个收音机和留声机的组合装置 SK 4收音留声机，由于其突出的功能主义的简洁造型，在当时被戏称为“白雪公主之棺。”这个作品是拉姆斯的成名作，也代表着他主要设计哲学的成熟。

理查德，莫斯(Richard Moss) 在美国《工业设计》发表了一篇分析文章。 认为博朗的设计有3条法则：

秩序法则、和谐法则和经济法则，而这些继承自博朗传统的原则，成为了设计十诫中的：

好的设计是诚实的。

好的设计不会试图使产品显得比实际更具创新性、更高效，或者更有用。它绝不试图操纵或欺骗消费者。

好的设计是美的。

产品的美观度及魅力是其实用性的组成部分。日日夜夜面对着一个令人厌烦的产品是非常令人不快和疲倦的，它会让你感到紧张，根本无法与之相处。然而，关于美观度的讨论一直都是非常困难的，其中的原因主要有2个：一是因为不同的t人对词语有不同的理解，所以任何关于视觉方面的描述的讨论都比较困难；二是因为美观度涉及细微的差别和精确的色调，以及各种视觉元素的和谐与微妙。所以，我们必须经过多年实践才能拥有好的鉴赏眼光，从而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

好的设计是克制的。

功能性产品就像工具一样能够达成某种目的。它们既不是装饰物，也不是艺术品。因此，功能性产品的设计应该是中立的，以使产品低调地保持在背景之中，将表现空间留给用户。

在理查德·莫斯总结的3条法则之上，拉姆斯再添加一条影响了博朗设计的第4条法则 持久性。

好的设计是持久的。

所谓的时髦东西，明天可能就会过时。对于一个被非理性的一次性商品充斥的社会来说，持久性就是设计精良的产品和短命的琐碎物品之间的一个主要区别。

通过专注于必要的功能，通过秩序与和谐，通过省略无关的不必要的东西，我们就可以得到极为简洁的产品设计。它超越了一切浮华时尚，直指本质。

博朗的许多电器可以在总体设计几乎没有变化的情况下连续生产和销售几十年，这一点绝非巧合。

转型开拓期，设计如何助力第二曲线

从内部开始设计，用自己的设计的思考，由内而外地工程化地完成设计

1967年，博朗被吉列收购。这时候已经被叫做博朗先生的拉姆斯，开始向不停更换的新老板汇报。尽管每一位新老板都很尊敬他，并且他的团队也在继续出品优质的作品，但是我相信这段时间的拉姆斯经历了很多新的思考。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可能就是他很早就接触的系统视角。

他为家具制造商Vitsoe设计606万用置物柜系统，就是其中的代表作。正是这种更高的视角让他说出了。

好的设计是彻底的，

直到最后的细节。设计的彻底性和准确性是对产品及其功能的尊重，同时也是对用户的尊重。

而彻底，恰恰来自于内部，来自于系统和工程化。

退出止损期，设计思维的哲学

在拉姆斯的纪录片中，有这么一段话：刚接触他的设计，感觉冰冷没有感情，是刚性的，但是当你真的在生活中使用，则不同。它们会成为生活的背景而且本该如此。大道至简，这段话或者就是对这个词的注解。

公司会换掌门人，产品会换主人，但人生不会，世界不会，最早把塑料引入工业设计的先行者之一，也是最早意识到环境问题的觉醒者之一。

设计就是尽可能少的设计(Good designs little design as possible)。  

也许人们追求的生活就像拉姆斯在他自己家中那样，简单，自由，人在其中可以灵活支配，一切都允许改变，一切也都起到好处。没有强烈鲜明的风格，反而释放出人的局限性和压迫感。不追随潮流的，才可以屹立于潮流之上。

好的设计是环保的。

设计必须保持其在保护环境方面的贡献。这不仅包括反对物理方面的环境污染，还包括反对视觉污染和破坏环境。

好的设计就是尽可能少的设计。回归纯粹，回归简单！

设计以人为本，人因设计而更好。人们在每天不知不觉中使用设计优良的产品，接收潜移默化的影响，也变得沉稳，谦逊，单纯，直率，勇敢。

设计以这种方式服务于社会，才是最帅的吧。